庄子：“有用”有什么用

《人间世》曰：“山木，自寇也；膏火，自煎也。桂可食，故伐之；漆可用，故割之。人皆知有用之用，而莫知无用之用也。”其意为：山中的木材，是因为长得好而自取采伐；油膏，是因为可以照明而自取煎烧。桂皮可以食用，所以被人砍伐；漆树有用，所以被人割皮取漆。人们都知道有用之物的用处，而没有人知道无用之物的用处。

庄子非常喜欢以树为例来讨论人生的重大问题。这里暂且提及“漆可用，故割之”。据相关记载，他曾任“漆园吏”，有一种解释称这是管理漆园的官员，或许这种说法存在一定的道理。

山木之所以被砍伐，原因在于在世俗的眼光中，它是有用的。正因为有用，所以丧失了自己的生命。生长得笔直成材的树木往往先被砍伐，甘甜的水井先为人饮用，以致枯竭。（《山木》：“直木先伐，甘井先竭。”）因而，庄子认为是山木自己招致了祸害。油膏、桂漆的情况皆是如此。

庄子警告人们，不要认为通常所谓的有用、无用是永远有效的，不能以此作为标准来评估所有事物。他给出了不少反例。《人间世》记载，南伯子綦到商丘，见到一棵大树，其硕大无比，足以荫蔽千乘车骑，仔细查看，树枝弯曲无法承担栋梁的重任，而树下面的主干中心裂开无法做棺椁，尝尝树叶，唇舌都会烂伤，闻一闻，能让人眩晕三天。于是南伯子綦感慨道：这树真是不成材啊，因此才长得如此高大。（“此果不材之木也，以至于此其大也。”）

像这样以“不材”而得享天年的大树，庄子率弟子在山中行走时也曾见过，庄子的感受与南伯子綦相同：“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。”（《山木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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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，这些大树果真就是世俗所谓的无用吗？

这就得看从何种意义上来谈论有用和无用了。这些大树，从成为木材的意义上来说是无用的，而从保全生命、尽享天年的角度来看则确实有用！反过来，那些可作栋梁之材的树木，固然被人认为有用，但生命都失去了，站在它们自身的立场上，这些“有用”又有何意义呢？

庄子站在生命本位的立场上，提出了与世俗所谓有用、无用不同的判断。这既有理论上的缘由，在很大程度上也与那个生命随时处于危险之中的时代相关。现实是残酷的。宋国有一个叫荆氏的地方，那里的树木长到手可把握的大小，就有人将其砍去做拴猴子的木桩；长到三四围粗，便被砍去充当栋梁；长到七八围粗，就可以做整体的棺材了。真可谓无一幸免！

在现实生活中，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。比如在教育领域，有些孩子成绩优异，被视为“有用之才”，但可能因为过度追求成绩而失去了快乐的童年和身心健康。而那些成绩一般但拥有丰富兴趣爱好和良好品德的孩子，或许在世俗眼中不够“有用”，但他们往往更能适应社会的多样性，拥有更充实的人生。就像有些孩子擅长绘画、音乐或体育，虽然在文化课成绩上不突出，但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，收获了属于自己的成功和快乐。

在职场中，有些人为了追求升职加薪，拼命工作，忽略了家庭和自身的健康。当他们获得了所谓的“成功”，却发现失去了很多更宝贵的东西。而那些懂得平衡工作与生活，不盲目追求功名利禄的人，虽然在别人眼中可能不够“拼命”，但他们却能在工作和生活中找到更多的幸福感。比如一些人放弃高薪高压的工作，选择从事自己喜欢但收入一般的职业，他们在工作中能获得满足感，同时也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，享受生活的乐趣。

在科技领域，一些看似“无用”的基础科学研究，如对宇宙起源的探索、对微观粒子的研究，在短期内可能看不到实际的应用价值，但却为未来的科技突破奠定了基础。而那些过于追求短期效益的研究项目，虽然能快速带来一些成果，但可能缺乏长远的影响力。

在经济发展中，一些地区过度开发自然资源，追求经济的快速增长，却破坏了生态环境，导致长远的发展受到限制。而那些注重可持续发展，保护生态环境的地区，虽然发展速度可能相对较慢，但却能实现长期的稳定繁荣。

这些例子都表明，我们不能仅仅从世俗的、表面的“有用”来判断事物的价值，而应该从更长远、更全面的角度去思考，重新审视“有用”与“无用”的真正内涵。